前沿拓展:江西防晒霜好的品牌是
引子
中国有座山,既是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,又是公园,而且是首批5个公园中一个“双世遗”——这就是武夷山。
中国有座山,脉联两省:西怀江西,东瞰福建;山分两面,东边是旅游的好去处;西边是植物乐园、鸟兽天堂——这就是武夷山。
游客口耳相传,鸟兽乐在其中,所以提到武夷山,绝大多数人都说武夷山在福建;而要说“江西武夷山”,连江西人都诧异:江西有武夷山吗?
答案是肯定的:江西拥有武夷山,武夷山就在江西。主峰在江西、奇观在江西、典故在江西。
江西对武夷山的守护,从未缺席——
2002年批复成立江西武夷山自然保护区,至今已整整20年。
由2002年上溯21年,1981年,江西省人民政府批复成立江西省武夷山自然保护区。41年过去,江西武夷山森林覆盖率,由当年的85%提高到今天的96%。
1981年以前,这里曾有武夷山垦殖场、武夷山共产主义劳动大学、武夷山林科所、武夷山森林保护区。黄岗山作为武夷山脉的主峰,相守赣闽;桐木关作为武夷山主关口,迎送古今。盐茶古道的挑夫,桐木关上的马队,成为植入武夷山人心中的文化符号。
武夷山对江西的馈赠,从不吝啬——
世界上以武夷山命名的生物物种有500多种,江西武夷山共记录动物2029种,其中重点保护野生动物60种;记录高等植物2864种,其中重点保护植物24种。我国特有的Ⅰ级重点保护动物黄腹角雉、黑麂和植物活化石南方铁杉,被称为“黄岗三宝”。
时间的脚步,跨入2021年。
2021年10月12日,主席在《生物多样性公约》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峰会上宣布,中国正式设立三江源、大熊猫、东北虎豹、海南热带雨林、武夷山等第一批公园。
武夷山站在了新的高点上。
“武夷山成为首批公园,名副其实。”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森林生态环境与保护研究所研究员李迪强说,“首批5个公园,分布我国东南西北中,体现了公园体系建设全国一盘棋的思想。”他认为,武夷山没有江西福建之分,从生物进化理论来说,武夷山脉就是一个生命共同体,离开了谁都不行。
武夷山是中国的,是世界的,是“我们”的。
“武夷山公园是江西一张亮丽的名片。”江西武夷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范强勇说,“我们的使命就是做生态文明理念的忠实践行者、公园的忠诚守护者,抓住‘加强自然生态系统原真性、完整性保护’这个牛鼻子,探索正确处理生态保护与居民生产生活的关系,维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并永续发展新途径,把武夷山公园建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典范,为建设美丽中国江西样板作出应有的贡献。”
为园立标
7月9日,晴,37℃。6时出发,随队参加公园新增区域——铅山县武夷山镇石垅村界桩埋设工作,历时6个小时顺利完成35/36号区桩埋设,海拔高白石岗——1210米。
10日,晴,37℃。6时出发,转战薛家村,完成19号区桩埋设。
11日,晴,38℃。今天继续挑战。6时出发,海拔950米,埋设3个界桩。
12日,晴,38℃。6时出发,海拔880米,目的地——薛家村肖家源,今天是埋桩的后一天。本组在篁碧保护管理站雷平站长精心组织下,历时18天,顺利完成72根标桩埋设,为推进武夷山公园(江西片区)基础设施建设作出了应有的贡献。
日志作者祝于红,56岁,江西武夷山保护区管理局三级调研员。
寥寥数语,省去多少艰难险阻。
武夷山公园建设,紧迫事之一,就是把新增区域的标桩埋设好。管理局下设叶家厂、篁村、车盘和篁碧4个管理站,6月以来,4站职工,不分男女老少,全部上山。
“武夷山公园(江西片区)有279平方公里,比原来保护区面积增了119平方公里。”管理局科研管理科负责人程林介绍。去年底,管理局开展园界勘界工作,119平方公里都是在原有保护区面积上向外拓展的,所以点位都很远,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。
“要预设点位,设定好以后才能埋桩。”雷平说,“有的点位在山尖上,有的在悬崖峭壁上,以前都没到过。”
郭云飞是4个管理站中一名女性。7月4日,5时30分,郭云飞的爱人、同事祝忠义早早起床,烧了一大锅开水,将开水灌满几个大水壶,拧紧壶盖,扔进冷水池中冷却——凉水壶不会烫着身子。
铅山烫粉熟了。郭云飞、站长江文结、员工叶欢陆续进入厨房。行装也已备好:绳子、镰刀、小锄头、雨衣、手电、充电宝;八宝粥、牛奶、蛇药、花露水、风油精、创可贴。这些东西背在身上,近10公斤重。
兵分三路:汪文结、叶欢各带几名民工,祝忠义夫妻带一名民工。太阳灼灼,知了声声。祝忠义不时切换两个APP,一个导航一个定位。遇到陡坡,一人爬上坡顶,甩下绳子,让下面的人绑好界桩后再往上拖。行进过程中,民工前头开路,郭忠义就扛桩走中间;民工扛桩,他就拿刀开路。他带头走过一片矮竹林时,一条青竹蛇从竹枝上掉下,落在民工面前,民工悄悄用棍子把青竹蛇挑开了。
这天,郭忠义夫妇一组共埋设一个区桩、两个界桩。回到山下,已是下午5时。
这时,民工才把青竹蛇的事告诉郭云飞:“怕当时告诉你,你会害怕。”
这天是郭云飞第7天上山。尽管带了防晒霜,但她的脸和手,还是全黑了。
她说,没有规定女同志不用上山。“公园新划了地盘,就像是自己家的地,到了现场,心里踏实些。”
乐居深山
保护生态利国利民造福子孙后代
乐居深山尽心尽责管好自然资源
这副对联,刻在管理局老办公区叶家厂大门柱子上。
叶家厂距桐木关不到5公里,和武夷山大峡谷其他村庄一样,两边高山耸立,桐木河穿峡而过。
“90后”郭洪兴,已在这里工作10年。他从进山时的寂寞失落,到今天巡护、科研、管理之余,爱上了养蜂和制茶,成了“乐居深山”年轻的干部。
刚来武夷山时,通信不发达,上山巡护,怕的就是找不到路。“保一代”上山巡护大多凭经验,看天看山看大方向,但也有走岔的时候。
“山上走错几步,山下就不知道偏哪儿去了。”郭洪兴说。有次迷路,大家找到一条山涧,沿涧而下——只要顺水走,一定能走到村庄。没想到这条山涧特别长,走到天黑才看到人家,一问才得知走到福建的村子来了。有次看到几名驴友——驴友私闯保护区,违反了保护区条例——队友们上去劝返,一直劝到太阳西沉。队伍里只有一只手电筒,必须赶紧下山!天将黑,手机又没有信号,便派了一名手脚快的队友,拿着的手电筒下山求援。
武夷山成立保护区之前,一度偷伐柳杉成风。区外的人闯进山来,趁黑上山,白天找树——胸径近1米的柳杉,根部被锯到一半深,离土2米多高再锯一半,用木楔一楔,厚厚的板材就被楔了下来。
这对武夷山是严重的破坏。管理处全体动员,配合公安民警一起上山抓捕偷盗者。
祝忠义就是抓捕队员之一。上山太阳当空,傍晚突下大雨。七八名队友衣服全湿了,个个冷得发抖,大伙儿挤在一块塑料薄膜下躲了一夜的雨。
和“保一代”不同,36岁的叶欢,一部手机解决了巡护迷路的问题。
这是他手机“智慧巡护APP”上的巡护记录:
6月28日,7:29出发,巡护时长:5小时,巡护路程8.81公里。7月3日,6:38出发,巡护时长:9小时44分48秒,巡护路程(含骑行)44.91公里。
江文结说,他们每月有两次远山巡护:防止野外用火、盗伐盗猎,森林病虫害和野生动物疫源疫病监测,阻止驴友擅自闯入保护区等。“现在科技发达,卫星24小时监控。对我们的管理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”他说。
6月8日,江文结带队埋设了88号界桩。7天后,收到上级转发的卫星遥感图片,称88号界桩不远处“疑似旅游开发”。江文结组织人员前往图标位置察看。由于山高林密,只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处“白色”山体。次日,他第二次前往该点位,用无人机拍摄到清晰画面,证实是梅雨季节造成的山体滑坡。
严格防止森林火灾的发生,抓捕偷盗柳杉、黄山木兰籽和棘胸蛙(俗称石鸡)者,劝返驴友,核实卫片……半个多世纪的守护,江西武夷山人一直在路上。
正如叶家厂大门另一侧对联所写——
黄岗山下谷深林茂路漫漫
桐木河畔竹青柳绿雾茫茫
专心致“雉”
2006年,我在江西武夷山多次见到黄腹角雉。我对江西武夷山保护区的同志长年累月吃住在大山,辛勤工作和卓有成的保护感动。多年来,江西武夷山保护区一直重视科研资料的收集和整理,他们平时不善言谈,但每当谈到这里动物的时候,马上就表现出很高的积极性和热情,发表的看法也比较专业,看得出他们对这项工作和这片土地是多么的热爱。
3年前,87岁的中科院院士、中国现代鸟类学奠基人之一、“黄腹角雉之父”、世界雉类研究带头人郑光美先生,在科普文章《“人鸟共家园”的江西》中写下了这段话。
郑光美院士第一次到江西武夷山的2006年,有位中年人,已经在武夷山关注黄腹角雉两年了。他就是武夷山妇孺皆知的程松林。
和其他专家不同,程松林读的是卫校,毕业分配到武夷山。“搞研究,我是素人一个,白纸一张。”程松林说,“专家来了,我就跟着学,边学边找入门感觉。”他白天到野外调查采集数据,晚上四处找文献资料。当年条件差,近点的山他就徒步,远点的借摩托车。2008年,南方发生百年未遇冰雪灾害。他想,既然是百年未遇,肯定会对自然资源产生深层次的影响,错过这个机会,再想记录冰灾对武夷山自然资源的影响,可能要再等上一百年了。
于是,他独自一人走进了冰山雪海,及时踏勘了各个代表性的海拔梯度和坡向受灾情况,发现了近30只白鹇尸体或残骸,但黄腹角雉死亡个体很少。进一步研究分析,得知这场持续时间超过一个月、以凝冻为表象的灾害,“逆温层”将强冷空气控制在海拔1500米以下,而黄腹角雉的主要栖息地在海拔1500米以上。他据此得出黄腹角雉侥幸逃过这场毁灭性打击的论断,并写成两篇论文发表。“我留意了,有关当年南方大范围冰雪灾害对自然资源的影响,江西武夷山是发表了两篇论文的区域。”程松林说。
“野外野生动植物的构成和数量,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。要了解它们的演变过程,需要靠数据的积累,时间越长,数据越多,价值就越高。而且这些数据是不可重复的。”他说。
“热爱、有心、执着,成就了程局长。”聊起程松林,濒危物种科学委员会委员、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张雁云这样尊称程松林。“他热爱武夷山,热爱保护工作,他不爱说话,但跟他提起武夷山,提起黄腹角雉,他眼睛都发亮。”
“很多人在资源边上,没抓住机会,但程局长抓住了。”张雁云说。只要有时间,程松林就会骑着摩托车、带着摄像机巡山,调查黄腹角雉、监测鸟类,看到黄腹角雉、各种鸟巢会用视频记录下来,积累了丰富的素材和第一手科研数据,并学会了通过查阅文献去发现和解决问题。郑光美院士曾在浙江乌岩岭自然保护区搭建黄腹角雉人工巢,程松林在武夷山也安放了100个黄腹角雉人工巢,并开展系列实验,收到了很好的果。“一个跟野生动植物八竿子打不着的卫校毕业生,做出了让郑光美院士和全国同行赞叹不已的科研成果:不仅完成了保护区鸟类资源和分布的监测,还发表了数十篇科研论文。据我所知,全国各保护区自己培养出来的科研人员,能取得程局长这样的研究成果,屈指可数。”张雁云说。
日前,管理局请程松林给年轻人上一课。他说,“保一代”为世界展示了黄腹角雉、黑麂和南方铁杉“黄岗三宝”,希望年轻人继续探索,在武夷山公园建设中,向世界呈现更多武夷山的奥秘。
山水与共
胜迹悠然系往事,名园发展在今时。东南首屈无伦比,再把新颜添绣衣。
——苏俊《桐木抒情》
苏俊是武夷山一带有名的文化人,虽已离世数年,但他咏唱武夷山的诗词,仍在传颂。
谢冬友家老房子木壁上,贴着苏俊写的《黄岗颂》《桐木风光》等诗篇。老房子空着,堂前摆了一张大圆桌,供游客吃饭用。
老房子边并排矗立着两栋洋楼。这是他两个儿子的,2018年同时竣工使用。进入7月,村里的民宿生意都好,到了周末,家家客房全满。“有3个客房被客人包了年,一个房间包年7000元。客人想什么时候来都行。”谢冬友儿子李文龙说。客人多了,人手紧缺,桐木关以下几个村都雇不到人,李文龙只好下山,到几十公里外的铅山县紫溪乡,把厨师、保洁员、杂工接到家里来帮忙。
79岁的谢冬友指着门前高山说,几十年前,村里人每年要去烧一次山。“那时没吃的,烧过的山会长出蕨来,把蕨根挖起来榨粉吃。”村民还上山采黄山木兰籽。不会爬树的就把木兰树砍倒。“那时没什么生产搞,没吃的,现在旅客多了,钱好赚了,就不会去烧山砍树了。”老人说。
“名园发展在今时”,老辈人的咏叹,成了眼前真实的场景。24年前,“茶老板”姜维平承包了村集体茶厂,现在成了省级农业龙头企业。他的茶园,间杂在云遮雾绕的丛林之中,“鸟来除虫、人工除草,枯枝落叶来施肥。”他的茶叶,多次获得省级金奖。
“我的企业和武夷山共成长。”姜维平说,武夷山经过几代人的保护,环境一年比一年好,名气一年比一年大。“几年前一斤茶能卖到1000块钱我都高兴,现在同样品质,没3000块钱我不卖。”他算了算,今年同品质的茶叶,卖价比去年高出15%;他的“河红贡芽”,1公斤卖到2万元。
“过去靠山吃山,吃相难看。现在吃法不一样了,用时髦的话说,就是实现了生态产品价值的转换。”姜维平说。
对祝金祥来说,他的“吃法”和姜维平、李文龙又不一样。
住在篁村的他,一个身份是武夷山志愿联防队队长。
7月8日下午,祝金祥带着孙子在河边散步,看到水边10多个人在烧烤。他拿起手机,打通了联防队员程永胜的电话,让他到水边做劝导。
天很热,程永胜还是把迷彩服穿整齐了,戴上写有“安保联防”四字的红袖套,来到河边后,提醒游客离开时带走垃圾。
“河边没有垃圾,看上去就舒服,也不会有臭味,来玩的人就多。”说完又叮嘱:“武夷山是小气候,山下没雨,不等于山上没下大雨。等洪水冲下来就跑不赢了!”
从2017年开始,祝金祥带领的志愿联防队义务扑灭山火,开展防溺水宣传,和保护区干部劝返驴友,助力桐木溪沿线禁渔。“我们不图什么,大家来到我们这里玩,玩得开心,不出事就好。”祝金祥说。
锁关之道
万木葱茏万仞山,巍然屹立冠东南。飞腾直上云霄外,一览乾坤眼界宽。
——苏俊·咏黄岗山
桐木关是神奇的关。
关口两处建筑,一处是关楼,沿公路顺坡南下,出福建;北下,进江西。另一处是两栋紧邻的L形的房子,一边是福建检查站办公室,一边是江西检查站办公室。
以关口为起点,延伸出一条简易沙土公路,通向一座高山。一道铁栏杆、栏杆上的两把锁,挡住了进山的路。
“这条路通向黄岗山。”桐木关江西检查站负责人李红说,“开车到山顶,要一个小时。”
李红腰间挂着一把钥匙——铁栏杆上其中一把锁的钥匙。另一把锁的钥匙,则挂在福建守关人章允兴腰上。
“我们看证开锁。我开一把,李红开另一把,杆子才能开。”章允兴说。在他的案头,夹着江西方面开具的入区许可证;李红的案头,则存放着福建方面开具的许可证。
“这里是资源保护检查站,过往江西福建的车辆,进出桐木关之前都要报备,通关时要检查,尽量减少车流量,堵住盗伐盗猎的人。”李红说,“进入核心区黄岗山,管得更严。这些年上黄岗山的人越来越少了,拿我来说,去年到现在才去过一次。”
这两把锁,是武夷山的“钢铁卫士”。7年前,83岁的郑光美院士重登黄岗山。车行至距桐木关19公里处,有只黄腹角雉雌鸟带着2只小宝宝在路上觅食。郑光美难掩喜悦之情:“这里和以前一样,环境还是那么自然,林子可是更加茂盛了。”
这两把锁,是赣闽两省的“同心锁”。李迪强认为,建设公园,须“一览乾坤眼界宽”。“自然保护区是保护单一对象,而公园是把一个完整地理单元代表性的物种和生态系统保护下来。公园就是好的东西,把自然资源保护好,通过自然教育、自然体验、购买生态产品,让老百姓共享公园建设成果。”
正如“茶老板”姜维平说:“武夷山纳入公园后,我相信以后生意会更好做。”谢冬友老人也一样,当听说以后游客会更多时,他笑了:“那就好喽,我们老百姓生活就更要提高了。”
从一定意义上说,锁住桐木关,就守住了武夷山公园的命门。
江仲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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